2009年注定是世界历史上不平凡的一年,也注定是人类社会发展史上艰难而又苦涩的一年。全球性金融危机警报解除遥遥无期;各国各地区分离主义、恐怖势力以及索马里海盗,你方唱罢我登台。在各国政要们全球奔波,苦力寻找破解金融危机之策,为合力应对政治危局疲于奔命、焦头烂额之际,一种新型瘟疫——甲型流感(H1N1),也就是俗称的猪流感,突然全球性爆发、传播。甲型流感的突然爆发和迅速传播,在全球各地引起了普遍恐慌。可以说,尽管得力于现代文明的有效防控、救治手段,目前尚未出现大面积的死亡情况,但无论是从政治上、经济上,还是人们基于最朴素的生存愿望上讲,此次甲型流感的爆发,都更像一场特殊时期的大考。它考验着现代文明的医疗救治手段和水平,考验着世界各国的疾控决心与体系,考验着人们脆弱的精神世界,甚至对全球化的世界政治格局,也形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威胁与挑战。
据可查的资料显示,在人类历史上有记录的无数次大大小小疫情中,仅死亡超过10万人的就有几十次。其中最为惨痛的是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那次持续时间长达18个月的疫情,超过1亿以上人口被感染,至少4000万人被夺去了生命。因疫情死亡的人数,超过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死亡人数。而截止5月5日,世界卫生组织确认全球1124例甲型流感病例,其中因感染而死亡的26例。可以说,与人类历史上以往的瘟疫相比,此次瘟疫在亡人数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与以往疫情相比,以此次甲型流感为典型的新疫情,尽管在人的死亡率上可以得到有效控制,从而避免灾难性的大面积死亡,甚至族群灭绝,但其可怕地灾难性后果却绝不亚于以往的疫情。历史上发生过的疫情,无论在传播范围还是传播速度上,比之现今都是有限的。与全球化同步的是,疫情随着国际交往、交流的快捷和频繁,一夜之间,病毒就可以从遥远的大洋彼岸,来到隔海相望的身边。病毒的传播速度之快,传播范围之广相当令人吃惊。一旦发生疫情,就绝不仅仅只是区域性危机问题,而是随时即可演变成为全球性、全人类的灾难。与以往信息封闭,很多人在不知不觉中被感染,不明不白地死去相比,信息的即时传播,更容易在社会引起普遍的担忧与恐慌。比如群体恐惧担忧、抢购预防药物等等。如果政府不能对其进行有效调节和引导,舒缓恐慌带来的混乱,则很有可能衍生出更多的社会问题。同时,显而易见的是,新疫情也与世界政治挂上了钩,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了政治格局的斗争与角力中,从而干扰甚至影响到全球化的政治进程。
《参考消息》5月7日以《那一刻,我觉得祖国就在身边》为题,重点报道了中国政府派包机接回滞留病源地墨西哥侨胞一事。与国际惯例撤侨不同的是,撤侨是在别国发生战争、动乱等可能造成大量人员伤亡或者两国关系交恶的情况下,万不得已的措施。而主动接回疫区同胞,无疑体现了政府对本国公民基本人身安危高度重视的态度,是一种负责任的积极手段。接回滞留墨西哥的华侨,既是感情上对同胞安危的关注,更是政治上对国民的负责,以此表明政府的决心和态度,达到安抚人心的政治效果。可以说,这一点尤为必要,尤其是在当今时代。疫情病理学上的能否控制,往往只是技术层面上的问题,而政府的实际行动,却更是一种态度、一种决心,是振奋人心、凝聚力量共渡危机的关键。
有必要强调的是,在应对大规模的疫情上,我们尽管经历了2003年非典疫情的考验,但仍略显经验不足,而积极、完善的疫控机制并没有真正建设起来。现有的疫控体系,虽然看似初具雏形,但在功能上却并没有真正运转起来。今年春天国内爆发的手足口病,让我们看到了国内疾控体系真实的一面。手足口病比之流感危险性小许多,传染群体对象也有限。但很显然,其影响力却并没有据此被削弱。根据媒体报道,今春手足口病爆发,河南、山东等地是重灾区。截至4月7日,菏泽市共有患儿4557例,12例死亡。民权县共有患儿709例,死亡8例,两地疫情在省内均居第一。在这个数据后面,疫控体系的脆弱是显而易见的。其背后的现实景象就是乡村医生缺乏防疫培训,疾控人员不识手足口病,基层疾控为生计推销保健品,地方政府用行政命令干涉疫情上报等等。政策是好的,但是到了基层未必就能落实好。上级的防疫培训到了基层成了可有可无的事情,想培训就培训,想不培训就不培训。专业的疾控人员职位,大多被毫无专业知识的领导亲属挤占;地方政府投入的不足导致疾控中心正常运行经费不足,疾控人员全忙着谋生去了,谁有空干工作?各级官员为了乌纱帽,拖延不报或者瞒报、谎报疫情,都给手足口病的卷土重来,提供了可趁之机。疾控体系形同虚设,一些地方政府官员不作为甚至乱作为,助长了疫情的扩散,激起社会公众的不满。公众普遍感受不到安全,感受不到来自国家和政府的温暖的时候,不稳定的因子就会蠢蠢欲动,对国内政治形成严峻的挑战,对国家社会的安全稳定造成威胁。
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疫情的扩散中,有两个细节性的情节,尽管只是插曲,但却不无警示意义。5月4日,墨西哥总统卡尔德隆在国家电视台做访谈节目中不无愤慨地表示:“因为我们对世界诚实而透明,一些国家和地区就因无知和误传而对墨西哥人采取强制性和歧视性措施,我认为这是不公平的。”直指中国政府。与此相呼应的是,此前墨西哥外长埃斯皮诺萨公开对中国隔离十几名墨西哥人表示不满。尽管中国的做法是合情合理的,也尽最大努力给了墨西哥公民甚至比华人更高、更好的待遇与关照,并得到了世界卫生组织的认可与赞许,但这并没有消除来自墨方高层有些敏感的反应。而且就在同日,因为加拿大艾伯塔省生猪部分感染流感病毒,中国方面决定停止从该地区进口猪肉。此举激起了加拿大一些人的强烈不满,加国农业部长里茨在众议院愤怒地表示:“如果中国继续(这样做),我们显然会毫不犹豫地求助于世贸组织。
一场整个人类必须面对的疫情,与国际政治结合到如此紧密,据此可见一斑。当然,打口水仗在国际外交上是常有的事情,而且往往并不会影响到国家交往的大局。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疫情尽管涉及面广,但毕竟没有造成更大的政治危机与经济负担,并没有触及到国家的根本利益,并没有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一旦面临国内困境无法摆脱,以挑起国际冲突、民族仇恨等,来达到转移公众视线、转嫁矛盾的目的,已经成为一些聪明政客的看家本领,成了其政治上上位的不二法门。所以可以预料的是,一旦疫情完全失控,并可能给一国政治、经济、社会造成更大的伤害,那么外交上的冲突升级就完全无法避免。
5月4日《参考消息》头版用大标题做了《中国打响“甲型流感”阻击战》的综合报道。是的,对处于经济缓慢复苏期的中国,这是一场啃硬骨头的阻击战,但对于整个世界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而且不仅如此,这场阻击战并不仅仅只是简单的病理学上的较量,而且更是在金融危机影响下,各国国内社会矛盾加剧,国际政治尔虞我诈的背景下,一场斗智斗勇的政治博弈。(刘长锋)
(责编: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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